江苏吴江事件：垃圾焚烧筑成火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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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的厦门PX,制造出散步的连锁效应,已成为前车之鉴。2009年的今天,垃圾焚烧争议正从环境危害转变为城市治理的公共危机。吴江事件之后,其它城市反对垃圾焚烧的居民纷纷表示———“将把维权进行到底”。

　　　持续经日的垃圾焚烧争议潮,两周前以剧烈方式袭击了京杭大运河边的苏州小镇。

　　10月21日,吴江平望镇,绿洲环保热电有限公司(下文简称绿洲)的垃圾焚烧厂外,数千当地居民聚集抵制工厂点火,并一度拥堵了国道,两天后,政府最终作出让步。“我们现在已经停建了该项目。”11月2日,吴江市政府官员答复南方周末记者。

　　这个投入数亿,几乎具备了所有审批手续的工程,已如一堆废物被弃诸运河一隅。“打水漂”的钱中,有2亿多来自银行贷款。“吴江事件”如今已经被各地反对垃圾焚烧的人们视为标志性事件,“获得激励,将把维权进行到底”。

　　一场由垃圾焚烧这一环境问题而可能引发的社会公共危机,已迫在眉睫。

　　不谐之音

　　2006年,吴江决定上马“垃圾焚烧发电”项目时,正是国内垃圾发电的跃进时期。“十一五规划刚刚通过了相关的鼓励政策,而国外的垃圾设备公司也大举进军中国。”以反垃圾焚烧著称的中国环境科学院研究员赵章元说。

　　和许多被垃圾困扰的城市一样,吴江看似别无选择,继续建设填埋场需要3000亩的土地,在寸土寸金的经济地带,这几无可能。

　　彼时,在北京六里屯、在南京江北、在吴江所在及毗邻的苏州、湖州、嘉兴、杭州,垃圾焚烧的项目正加紧论证。“绿洲”电厂亦应运而生,作为国有控股的上市公司,吴江中国东方丝绸市场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方丝绸”)被安排负责这个项目。“东方丝绸”董秘高健回忆,“从选址到开工,我们一直顺顺利利。”2007年11月,“绿洲”电厂获国家环保总局的批复；同年底获江苏省发改委批复。2008年5月正式动工建设,危机爆发前甚至已完成设备安装调试工作。

　　但焚烧炉可能带来的另一面并未获得足够重视。

　　吴江平望镇的居民一度尚不清楚垃圾焚烧和二恶英之间的联系,以为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大烟囱。

　　与垃圾发电厂隔运河相对的是热电厂,大烟囱每天排出的废气,虽然会带来酸雨,但对于人们的健康威胁并不那么显著。“选址的时候来征求过大家的意见。当时说垃圾焚烧其他地方也有的,是个好事。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平望镇平西村主任王有才回忆。

　　但2007年六里屯垃圾焚烧厂最终被缓建的报道传播到了这个小镇,一些居民坐不住了,2007年12月24日,一名居民向吴江市环境保护局提出了质疑,“平望垃圾发电厂产生的二恶英,众所周知对人产生极大的损害,发达国家早就抛弃了这种处理垃圾的方式,为什么我们还要建造?”环保局对此的答复只有一句,“该项目已经国家环保总局批准同意建设。”“我们也向吴江市、苏州市反映过此类问题。但同样没人回答。”正处于电厂西北数百米处的南新社区一位居民说。此后两年,抗议相对于政府紧锣密鼓的筹备建设,只是不和谐的插曲。

　　危机爆发……

　　现在看来,2009年9月1日,中央媒体有关国际二恶英大会的报道是一个转折。

　　在报道中,专家们讲述了垃圾焚烧之害,指出了二恶英可能致癌的巨大危害。来自发达国家美国的专家,同样也发表了反对垃圾焚烧的意见。

　　吴江的官员们向南方周末记者抱怨,正是这个被他们私下认为“误导”的报道点燃了民众的愤怒。

　　平望的老百姓很快把报道讲述的垃圾焚烧危害在各大网络论坛传播。人们引经据典,个个仿如专家。2009年9月16日,即有居民不断向吴江市城市管理局表达抗议,“政府将老百姓的生命安全置于何地?难道老百姓的命真的不值钱吗?”但这样“威胁式”的警告,换来的依然是简单的回复,“该项目是经过严格环评论证的,不会对周边百姓健康造成影响。”但抗议也引起了官员的注意。按照规划,该电厂应该在2008年底就点火试运行,几经延迟,为了维稳,又推到国庆后点火。

　　人们在焦虑不安中等待点火的日子。“到了10月,有人说21日这天电厂将点火,我们才要抗议。”或许是聪明的抗议居民特意挑选的日子。这一天,“2009中国吴江投资贸易洽谈会”正在举行,国内外宾客云集。人们期待在这个非常时期发生的事能够获得更高层的关注,以便解决。

　　10月21日早上8点,电厂的门外开始聚集了抗议的居民,人们打着反对的标语横幅,四处散发传单。人群渐渐聚集。但“当时大家仍然只是把它当作一个普通的社区诉求”,高健回忆说。

　　企业的劝说工作毫无进展。“我们要求公开环评报告,他们一直不肯回应。”有参与的居民回忆。

　　第二天,平望发生的事通过手机短信、网络四散,住在外地的平望居民开始纷纷返乡,人群已至近万人。危机已不可遏止。

　　居民冲进了电厂,在撕碎了几本本子后被驱逐出了工厂,拥挤的人们又涌上了国道,并围住了前来协调的副市长。

　　吴江市政府不得不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称该项目尚未完工,因存在争议,现停止建设。事后除了两名被认为在网络上发帖造谣的居民被刑拘外,其余抗议居民全数释放,风波暂歇。

　汹涌的他处

　　吴江事件的连锁效应已被广泛传播,各地反对垃圾焚烧的人们对停建的信息欢欣鼓舞,继而被激励继续坚持下去。而在广东番禺等地,人们依然在等待最后的消息。

　　反对的暗流其实早已潜涌。2006年前后,在深圳清水河,中国第一家垃圾焚烧厂所在地,后来“发起不买房”运动的邹涛,就曾和以前的邻居们以“散步”的方式表达抗议。

　　几乎同一时间,在北京海淀区六里屯兴建的垃圾焚烧发电厂,也被这里居住的学者和部分人大代表设法阻止,最早将垃圾焚烧的争议引入公众视野。

　　最初的抗议还遵循着有理有节的步调。邹涛回忆说,先是反映到深圳官方网站,后来又面陈政府各部门,包括人大代表以及政府官员,“我们从1998年开始反映,一直到2006年,但理性的维权,得到的往往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回应。”在南京江北,天井洼垃圾焚烧厂背后,亦胶着着三年或平和或激烈的反对历程。在最初的渠道反映效果不彰后,2007年4月政府主导的专家评审会上,消息灵通的数位维权代表强行闯入会场,其中包括一省政协委员,手持政协证件。

　　居民们一度将投诉信寄往当时的国家环保总局,其中包括了83.40%的被调查者的反对意见。但2008年底,该项目审批权再次下放至江苏省环保厅,环评公示也被第二次挂于政府网站,焚烧厂上马看似势在必行。公示的最后一日,上百群众忍无可忍,自发前往省环保厅,以求“最后一搏”,最终出现混乱场面,情形一度失控。

　　现在,他们尝试最后的理性博弈,11月2日,南京江北地区居民诉江苏省环保厅的环境维权诉讼在南京市中院开庭,直斥对方在“违反法定程序,缺乏充分依据”的情况下,作出对江北垃圾焚烧厂环境影响评价的批复。

　　但谁也不能保证,倘若诉讼并不能带来相对妥善的解决方案,情势会如何演变。

　　相较南京江北,上海江桥地区居民的维权举动更有平民色彩,因为周边百姓“有话语权者极少”,最终选择以“散步”形式聚集于垃圾焚烧厂门前。官方亦在此后释放友善信号,但迟迟未有定论,居民怀疑,只是在世博会即将召开之际,“可以先安稳一年”,但抗议远未结束。几乎与吴江事件同时的广州番禺,数万居民的签名请愿仍在进行,政府尽管顺应民意,召开了通报会,但因为与会专家的身份被指有利益代言的嫌疑,民众并没有被说服,在究竟垃圾焚烧利弊如何的舆论战中,事态的良性或恶性发展,都只在一线之间。

       赵章元说,“吴江政府最后的做法是个表率。”垃圾维权正体现民众维权意识的觉醒。赵章元表示,“参照吴江的模式”,民众之间相互借鉴成功经验来维权,这是必然趋势。如何解决,是政府需要思考的问题。

　　垃圾围城的现实困境之下,亦有理性者放弃简单维权,开始反思城市垃圾处理的根本之道。“城市生活垃圾倍增也有我们的责任,我们也应该为其埋单。”北京六里屯地区一居民说。在折腾数年后,据称,多个反对垃圾焚烧项目的居民小区也已开始倡言减少生活垃圾。


2009-11-05 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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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风楚韵

吴江的官员们向南方周末记者抱怨，正是这个被他们私下认为“误导”的报道点燃了民众的愤怒。----------看看这些官员，就想着蒙住老百姓，素质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