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糟糕的加班夜

       东方鱼肚白的时候，周舟才点了文档右上角的“X”，跟着关掉CAD软件，把所有的图件、附表、都装在那个叫“沙坪锰矿技改项目”的文件夹里，压缩打包，Email给打印室里的尹铛铛。昨天跟她说过了，让她帮忙打印装订一下，虽然，把所有事情丢给一个小姑娘不厚道，不过，这几天忙成这样子，铛铛应该不会觉得是在大模大样的使唤她吧，哎，算了，这事先不管了。

       电脑上显示的时间为5点34分，离周舟最近一次睡觉已经过了31小时，何况前天就睡了2小时，昨天一直在赶最后的工作，这回才算马马虎虎把报告弄出来，至于做成什么样子，啧啧啧，这么赶，还没时间发给总工程师质量审查，虽然杨总说了，业主后台硬，项目又不敏感，审查会就提提意见，没啥大不了，话虽如此，如果写得太烂，就是领导不说，难道专家还分不出孰好孰坏？假设时间再充足点，哪怕就再缓一天，她就能够大大改善她所知道存在报告里的那些比较明显的纰漏，而下午就要上会，以上假设的事不成立。哎，胃疼，别想了，8点上班打卡，是现在趁着这股子劲头把PPT做了，打卡后去会议室或者司机班眯会儿？还是，现在眯一会，上班做幻灯片，然后下午开评审会？

        周舟看着身后的沙发，闭着眼睛，想调试调试睡意，一刻钟后，又认命的打开PPT的制作页面，删删减减的做了40页，点了保存，到此为止了，做两个小时的PPT，同样不要太期待。

       7  点半时，走道上回廊里传来稀稀拉拉同事走路开门的声音，周舟走出办公室的外间，把门从里面打开，又把对着门的窗户也打开。

       隔壁办公室的于靓妞端着水杯在门边探过头来，笑着打招呼： “小周挺早嘛”。

        周舟转过身，微笑着回到：“于姐也很早。”

        于靓妞嗔怪：“叫名字呐，没大你多少呢”

        普通的寒暄，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而已呢，于是于靓妞又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了，周舟闻到留在空气里的淡淡香水味，嘘了一口气，又使劲嗅嗅，什么牌子的香水，淡而不腻？周舟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个柴火妞，太难看了，套头衫运动裤和板鞋，哪里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再顶着有些油腻的头发，发青的脸，还有，一个晚上了，黑眼眶会不会很严重？

        下一刻，翻出头天晚上当宵夜的手撕面包，把手伸向速溶咖啡的时候，顿了一下，算了，不能再喝了，有阴影。凌晨一点多的那会，困意袭来，洪水猛兽般，眼皮儿撑着撑着又合上，快熬不下去的时候，撕开两包三合一速溶咖啡冲了喝下去，不过貌似没用，眼皮继续沉得千钧重，又撕开两包，之后，周舟哀嚎：“效果要不要太好？”咖啡利尿，可是谁要在深夜里在无人大楼里上厕所？

        顺着走廊左拐右拐，“啪”的打开厕所的灯，声音怎么比平时略响？等等，谁关的灯？在什么时候关的灯？周舟心跳瞬间加快，隔间的门自动“哐”一声关上，空荡荡的厕所里，噪声挟着恐惧袭来，心脏又吓得不敢再跳，然后又突突突狂跳，要直接给吓尿了都！周舟心里默念着“李逵啊关老爷上帝啊啊啊啊啊啊”光速尿完，然后背着一背凉飕飕阴测测的感觉冲回办公室，洗手？算了吧，洗手池旁一面大镜子，要不要这么应景？深夜，女厕，昏暗的灯光，镜子，哎，盗墓笔记追不得，午夜惊魂档看不得，真想有个张起灵。等到第二次第三次想上厕所的时候，看着桌子上空的矿泉水瓶，周舟抓狂的想，怎么不是个男人？

        好歹给撑过去了，吃过早餐，可以打卡了，凌晨吓破胆儿的事情，有谁会知道？

        虽然给尹铛铛说过了，还是又去打印室，郑重的再拜托一次，弄得尹铛铛反倒不好意思了，说，周姐，打印本来就是我的分内的工作呢。

        周舟摸摸鼻子，其实，她并不真正知道，怎么才算是分内分外。尹铛铛大概是看出来周舟浑身散发出来的疲惫，体贴的问道：“昨晚没睡好？”

        周舟“嗯”了一声。

        尹铛铛又看了周舟一眼，问：“昨晚没有回家，在办公室加班？”

        周舟笑笑，点头，才说：“你知道？”

        尹铛铛说：“你精神不好，还穿着昨天穿的衣服。”

        周舟低下头，等渗入眼眶的泪意散去，才抬头笑：“我以为你看出我今天早上没洗脸呢。”

        尹铛铛拉开文件柜的抽屉，掏出一大串钥匙，找到用医用胶布贴着2-B的那把，递给周舟，说：“去会议室睡会吧，这边我打印好，给你送去胶装，对了，进去后把门从里面锁上，没人知道你在里面，中午我叫你，下午要用会议室，我得先打扫一下。”

        周舟接过钥匙，说：“拜托了，我去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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